DANNY CARNAHAN撰稿
对于Ken Burns这样的纪录片制片人来说,苏格兰歌曲是如何传入美国,并在接下来的几个世纪中让美国文化这一美味口感变的更为丰富,是一个常好的拍片选题。但因为文章篇幅有限,我们必须加速穿越遥远的过去,来到苏格兰美国音乐历史这一长篇故事中最为精彩的章节:过去五十年。
许多学术著作都对苏格兰舞蹈及本土音乐是如何来到美国并在这里生根发芽的,有过自己的阐述。在18世纪和19世纪,无数苏格兰人来到弗吉尼亚和卡罗莱纳州,随着他们的脚步被带入山区的音乐,在20世纪已经逐渐演变成了美国古老的传统音乐。无论走到哪里,苏格兰与美国的地方音乐都紧密交织在了一起,甚至有一些经典歌曲,如“The Red-Haired Boy”(也就是“Little Beggar Man”),已经没人说得清最初是来自大西洋的哪一端了。
伴随着舞曲,有数白首歌曲和民谣被苏格兰移民带来了大洋彼岸。19世纪80年代民俗学家Francis James Child在他的作品English and Scottish Popular Ballads中收录了很多这种表达了对家乡的历史式、半历史式、寓言式的记忆的歌曲。新的苏格兰裔美国人开始对这些歌曲,通过更换地名、创造曲调变化等等手段进行改编,直到“Mattie Groves”、“Two Sisters”、“Fennario”这些歌曲变得越来越有美国气息。
电台岁月
19世纪直到第一次世界大战之前,人们往往通过在客厅的钢琴旁歌唱来传播歌曲,直到广播的出现改变了一切。战争期间,在Harry Lauder等歌手的刻意演绎下,苏格兰歌曲很大程度上以杂耍戏院以及歌舞杂剧的形象进入了现代美国。因此几代人以来,人们对苏格兰音乐的印象就成了固定的几首广为人知的“A Wee Deoch an Doris”、“Roamin’ in the Gloamin’”、“Auld Lang Syne”。
除了对苏 格兰音乐有了固定的自我认知之外,美国观众依然倾向于将这些歌曲作为异域风情的产品,而不太会自己创作这种风格的音乐。
然后到了20世纪60年代,美国艺人自己也开始唱起这些异域曲调,而且仿佛为了弥补过去的忽视一般,美国民谣歌手和音乐学家理论家们开始挖掘苏格兰和其他不列颠群岛的音乐传统。苏格兰民族诗人Robert Burns的歌曲也再次回归大众视线。英国档案工作者Alan Lomax、A.L. Lloyd和Ewan McColl为音乐爱好者们带来了一个民谣歌曲宝库,深受Pete Seeger等知名歌手的喜爱,并被他们迅速搬到了咖啡馆的舞台进行演绎,获得了热烈的反响。McColl自己也与Peggy Seeger搭档,从1959年开始制作并发行专辑,这让那些不经常去咖啡馆的音乐爱好者们开始在唱片中欣赏到苏格兰歌曲。
1961年苏格兰歌手Jean Redpath来到纽约的那一天,是苏格兰-美国音乐复兴运动中一个值得铭记的日子。Redpath不仅歌声优美,而且从爱丁堡诗人及歌手Hamish Henderson那里学到了400多首苏格兰传统歌曲。很快这些歌曲就得到了广泛传唱,虽然还不能直接盖棺定论地说,她就是我们这一章节故事中最有影响力的人物,但可以确定的是,Bob Dylan和Joan Baez早期都很受Redpath的影响。年轻的Dylan唱过“Lord Randall”和“Parting Glass”,Baez也翻唱过早期的金曲“Silkie”和“Wild Mountain Thyme。”令人高兴的是Redpath在接下来的半个世纪,依然活跃在民谣音乐的舞台上,在美国和苏格兰的大学教书讲课,四处唱歌表演,直到2014年寿终正寝。
60年代的美国人似乎对传统民谣音乐格外渴求,更多来自不列颠群岛的歌手开始在美国进行巡回演出。出版的歌曲集比比皆是,广播与电视也帮助这些歌曲进行了广泛的传播。不过此时这些歌曲扔倾向于用一种美国人所认定为“民间”的风格进行演绎。而大西洋两岸观察力敏锐的音乐人,都开始留意到了美国民谣与苏格兰民谣之间的紧密联系。
界限消融
60年代开始,各种类型的流行音乐开始崭露头角,苏格兰音乐也是如此。那些曾经泾渭分明的音乐流派,包括民间、摇滚、蓝调、爵士、灵魂、凯尔特、拉丁、古典和所有其他流派都开始变得界限模糊起来。一方面纯粹的原声民谣继续蓬勃发展,另一方面一些乐队开始选择电子乐器,制造的音乐音量也越来越大。一些乐队开始用大胆而前所未有的方式和乐器配置来演唱歌曲。突然之间,60和70年代苏格兰人所创作以及表演的音乐,变得无法用单一论述进行定义形容。
而在纷呈多变的各色自由发展中,苏格兰风笛在其中一个方向成为了摇滚乐的配置。于是出现了第一批苏格兰民谣摇滚乐队,他们把摇滚乐经典乐器和小提琴、长笛组合搭配。最重要的是,歌手们开始为了匹配管乐器声浪的强度而身体摇摆。几个世纪以来一直彼此互不干扰的苏格兰传统管乐与传统歌曲演唱,竟然开始撞破界线互相融合。Roy Gullane的Tannahill Weavers乐队以及Brian McNeill和Alan Reid的Battlefield Band等一些民谣乐队的成员,后来加入到了更大牌也更电子的表演场所以及音乐节中,吸引了更多的观众,也有了越来越多得追随者。而在美国,一些让人觉得根本与苏格兰风格八竿子打不着的乐队如Grateful Dead等,将“Lady of Carlisle”和“Fennario”等苏格兰民谣,与其他音乐风格糅合在一起,再重新进行编排。
这里必须指出的是,苏格兰对美国音乐的影响,与爱尔兰音乐的入侵是两条并行的线路,而那又该是另一个故事了。但它们一起对美国音乐产生了前所未有的影响。70年代后期,几乎每个美国城市都产生了凯尔特民谣和摇滚乐队,不过这些乐队往往傲慢地忽视了苏格兰人和爱尔兰人之间的区别。许多乐队初期都是通过翻唱Battlefield、Steeleye Span、Planxty等崭露头角的凯尔特明星起步。所有民谣音乐节的节目单以及表演人员名录,都少不了苏格兰和爱尔兰的乐队和歌手的身影。
除了苏格兰乐队与歌手大放异彩之外,到了20世纪80年代,美国民谣音乐的曲目中,苏格兰歌曲已经随处可见,有来自苏格兰人的演唱,也有本土歌手的演绎。Dick Gaughan的“Handful of Earth”、Archie Fisher的“Witch of the West-Mer-lands”还有Burns的“Parcel of Rogues in a Nation”以及“Ye Banks and Braes”都在传统的民谣俱乐部中传唱。年轻的电台主持人Fiona Ritchie,1981年时在北卡罗来纳州WFAE电台的Charlotte频道推出了自己Thistle and Shamrock电台节目。这个节目向听众们介绍了新兴苏格兰歌手,并且为这种音乐类型吸引了新一代的粉丝。该电台节目1983年起开始在全国同步广播。对Ritchie来说,苏格兰歌曲,可以被听众们以任何自己所喜欢的方式去演唱、分享以及再次演绎。她的推荐包括了英国和美国的艺人,既鼓励现代的凯尔特创作歌手,也推广最传统的音乐解读。她的节目直到现在,仍不断为听众们带来令人耳目一新的音乐。
如今的苏格兰美国歌曲
但现在还有哪些苏格兰老歌广为流传呢?现在苏格兰本土创作的歌曲,是否还在保有过去传统的同时,反映着当下时代的现状与态度呢?这些新老歌曲之间的纽带是什么呢?在2015年蒙哥马利学院的Frank Islam雅典娜论坛演讲者系列中,Brian McNeill是这样总结的:“与其他所有传统音乐形式一样,苏格兰音乐延续的重要性毋庸置疑。这种传统音乐塑造着我们的自我认知,提醒我们勿忘民族根基,让我们去关注生活中重要的那些人事。因为传统音乐一向都有意味深长的主题。这些歌曲的内容与反抗有关,与工作环境、爱情、金钱、工作、移民等有关。有时很严肃,有时又不乏趣味。”
从最近的几代苏格兰歌曲创作者中,就涌现出了一批优秀的词曲作者与歌手,他们的作品通过各种不同的音乐风格,对这些主题作了精彩的诠释。事实上甚至可以说,过去这四十年,可以与任意历史时期的音乐创作生命力相媲美(可能要将Burns在世的几十年排除在外)。
仅仅是列举Dougie MacLean、Brian McNeill、Dick Gaughan、Robin Williamson和Jim Malcolm等人的作品,就有几百首的歌曲,涵盖了从严肃到娱乐的各种情绪主题。当然也有其他创作者献给苏格兰的小情歌,像是快乐瞬间的拍照留念。Brian McNeill的“Lads of the Fair”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因为风靡大街小巷无处不在,已经被认为是本土Burns等人的作品了。“So Will We Yet”几个世纪以来被无数人翻唱,Dougie MacLean的“Caledonia”则是那种一个年代只会出现一首的时代金曲。
苏格兰歌曲特别真实的一点在于,它一直很清楚自己在更广阔历史长河中所应该秉持的立场。哪怕是18世纪的歌曲,其中的反战情绪也如此真实,像是刚刚才被创作出来一样。比如“Will Ye Go to Flanders”,将军队的生活描述得无比浪漫,但回家之后的老兵却面临死亡的命运,让人不禁思索战争究竟有什么意义呢?还有McNeill的“No Gods and Precious Few Heroes”,宣泄愤怒的情绪,谴责那些不断把穷人送上战场的富人。
苏格兰的歌曲中传唱着永恒的真理。Burns的时代那些引发人们歌唱欲望的爱与渴望,与如今的情感并无二致。那时人们感受到的压迫,与现在的压迫也没什么不同。希望也一直存在。最后很适合用温柔而自信的歌声来做总结,“朋友们,无论命运如何转动,我们就站在原地。”